风调雨顺

京爷情史系列第三篇,也是最末一篇(然而第一篇还是没写出来)

本篇CP京津,主题应景明天的十月半下元节,纯糖

其实文是上半年码的,忘了华北秋冬的天气情况,可能是个bug

只能提前祝二位爷明晚看得见月亮了【摊手】

丙申年十月半,未时三刻,卫津天同学拨打的电话在振铃两声后被挂断。不一会儿,收到他哥一条回复信息——

说话不便,有事打字。

对着手机屏幕眨了眨眼,卫津天一面收拾东西准备下楼午餐,一面腾出两根手指,敲上一个“得令”,想了想,觉得差些意思,又转行补道:

——帝都大人公务如此繁忙,大中午的也不吃饭?还没下班?

——哪儿呢。今天爷压根儿也没去上班。

刚从医院出来。

——哟,昨儿我走的时候可还好好的

那以后您又干嘛去了?

至于周一早上就把自己个儿弄进医院逃班?

——收拾收拾屋子

翻出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小盒儿

打开来想看看,呛一口老灰。

一晚上差点没给我肺咳出来

喝多少水都没用。

早上爬起来就看大夫去了

人给我开了几副药,让这几天少说话。

燕蓟卧一把躺椅,捧一杯药茶,在自家小院里晒着深秋的太阳,因着嗓子里难受,午饭的点钟一点儿不想吃。甚至也不想去上班——贫惯的人,想想成天只能对人点头微笑,就憋得几乎内伤。与其受这活罪,干脆别出去见人,只当是给自己放假了。

 

其实今天这日子说来还是个节,小一百年前,要上香祈福,做不小的道场。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这节逐渐就过没了。即便是人生千年的燕大人,也不总能想起来,只剩了在这天前后收拾打扫的习惯,还有意无意地保留下来。反正每年到了这时候,他就不由自主要去翻些旧物。昨天就是这么回事,他一个人静了时候忽然想起来要去整理一个许久不碰的箱子,结果摸出这么个倒霉盒子来。

盒子很普通,做工既不讲究也不敷衍,就是个平常的用物,看来放在箱子里很有些年头了。箱子燕蓟记得清楚,是早先放衣裳用的,但盒子是什么,里头装的什么,派什么用场的,他却一点儿想不起来。哪怕打开来呛过一鼻子灰了,也还是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也就懒得再想。说回眼前。

一大段字打出去半晌没得回音,燕蓟已经暗暗抱怨上卫津天这小子有了吃的就连哥也不要。谁知刚一闭目开始养神,手机忽而嘡啷乱响,一连收到五条语音;拿起来一看,其中还有两条长达59秒。

什么毛病。燕蓟心道。皱了皱眉点开来听:第一条挺短,是三声标准的仰天大笑;第二条也短,是抑扬顿挫话剧腔一句“想不到您也有今天!”而到三四两条长的,那边居然唱了起来:《苏三起见》接着《青藏高原》,调门拔得老高不说,转音还陡峭,专为显示嗓子好。见最后一条也不短,燕蓟听不下去了,点开“转换成文字”,随即便有那不甚确切的翻译在屏幕上一行行显现:

哥,这事儿咱得庆祝庆祝,我琢磨,这,(琢磨着)今天下了班找个好地方说上一段,您可一定得来捧场。到时候我先跟门口茶,票的(查票的)说一声,您直接过来,刷脸进!

这可真是亲弟弟!帝都大人阅毕,只觉腔子里涌上一口润嗓的老血,剩的半盏药茶暂时是不用喝了。

 

气归气,还得去。不能显得咱受不得这点儿调戏。燕蓟秉持着一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精神,对着手机上卫津天发来的地址,开车一路奔了天津。

到地儿时间刚刚好,燕蓟进屋看时,满场子不管一楼二楼都已经坐了不少人。卫津天显然真提前打了招呼,他被人一径领着前排正中位置就坐,捧一保温瓶汤药,听着暖场等他那坑哥的弟弟登台。

卫津天出来是第三段了,居然是个单口。他今天穿一身不能再普通的灰长褂,待头一阵掌声歇下就开讲,前头两个轻松的小包袱没几句话,算是跟观众打了招呼,随即话锋一转,切入正题:

“说有这么一人,平日里在单位是领导,能说会道的。他一直自以为很幽默,其实也就一般幽默,但因为是领导啊,说个笑话那大家伙没有不笑的,得给面儿,就显得格外幽默了。

“忽然有那么一天,这人说不出话来了……”

燕蓟听到这儿从靠背上坐直了起来,心想从中午到现在不过半天时间,这小子编排起自己来效率够高的呀。他平时听相声参与热情高,喜欢互动,俗称接下茬。换做以往,要他安安静静在下头听卫津天一人说完整一段,几乎不可能,无奈今天实在是有心无力。

卫津天一个人足足说了二十多分钟,其间一得空就向着燕蓟坐的位置挤眉弄眼,笑得颇有些幸灾乐祸。燕蓟听着段子想乐,看他那表情却又烦,一时纠结,导致全程神情严肃,索性正襟危坐,装个满脸不屑的样子。手底下却在暗暗编辑信息:

今天终于爷不接下茬了,你一人说够,感想如何?

看卫津天鞠躬下台时候点了“发送”。

回信比想得来得更快,燕蓟打开手机来看时,见屏幕上是个大写的“美”,附带五个波浪号,以示回味悠长。一二秒后,他憋了一下午的笑终于功亏一篑,不顾周遭观众投来目光中暗含对他反射弧长度充满误解的同情,独自一人连咳带乐、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

 

演出进行了须有两个多钟头,待二人先后进得家门,窗外天色已然黑得透彻。卫津天进门二话没说,换了鞋扯上一条围裙先进了厨房。不一会儿端出来一锅菜粥。

燕蓟对着自己面前那碗白绿相间的东西,试着忍了忍却还是想要吐槽,他拿起手机要跟卫津天发信息,刚按完“你就给爷吃这个?”还没来得及发送,那边已经心电感应似的开口答道:

“想您嗓子不好,煎炸荤腥味儿重的都没敢做,而且今天晚了明天早起,就凑合喝粥吧。随便吃点儿。吃完洗洗睡。”

燕蓟听着有道理,加上自己今天本身食欲有限,就删掉信息把手机放下了,开始闷头喝粥。他说不出话来,卫津天则像是下午说累了,也只顾吃,哥俩一对儿话唠之间竟难得有了这种沉默时候。燕蓟把自己喂过半饱,就开始有点走神,漫不经心地开始琢磨弟弟没来的及换的那一身灰长褂——他自己一向喜欢穿褂子,长的短的,花的素的,喜欢也习惯。但却不并太喜欢看卫津天穿褂子,觉得这小屁孩儿还是短装精神耐看,长褂显老相……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由吃饭到洗碗到洗澡,燕蓟思考的方向也渐渐从吃而穿而不穿,走完了一个饱暖思淫欲的标准流程。

待到他们手脚不分地作一团不规则状滚到床上时候,卫津天在一个尚未加深的吻里忽而一个激灵,诈尸一般睁了眼,推开莫名其妙的燕蓟,盯住他问:“大夫话都不让您说,咱们做这事儿……行么?”那表情,郑重得有些傻气。

燕蓟被问得一愣,进而又笑,意识到自己等了一天的报复机会终于来了:他就着压在人身上的姿势够到枕边的手机,一面打字,一面不忘时轻有重地将手边的身体自上而下来回逡巡。一阵有节奏的嗒嗒嗒过后,将手机屏幕送到了快要开始骂人的卫津天眼前——

不碍事,咱哥俩做这事儿,从来也用不到爷的嗓子。

“流氓。”

他们之间有意义的对话,这么着,也就结束了。

 

月月月圆逢月半,燕蓟在今天最后一次起夜时抬头,从卫生间的窗子里向天上望过一眼,忽然记起了那个害他失声的倒霉盒子的来历来——的确,就是一件寻常得几乎没有记忆度的事。

很久以前的某段时候,他曾经很喜欢、也讲究熏香,一个想不起名字的朝中同好给他带过几块难得的上等料,烧过一次以后,灰也依然还香。他于是把香灰留在一个盒子里,放进衣箱熏衣裳。结果后来他逐渐忘了有这回事,那箱子放在屋角太久,随着寒来暑往受了潮又干,干了又受潮,一点香灰就给放成了生化武器。

燕蓟想起自己已经很长时间不熏香了,原因倒也易解:好香须得识人赏,好酒须得人同享。这些看似个人的兴趣,实则都不是真能独自享有……就像他,前两朝里失香,正是与失人同时……

直到后来得了眼前这一个,两人聚餐油条炸酱面,约会拖鞋大裤衩,仿佛约好了专要在不讲究这件事儿上讲究到底。于是百年间除了这个人本身,他也就再没多培养起什么别的爱好。

夜近子时,十月将半,燕蓟突发奇想,要趁这最后时刻,借祈祷的姿势替一场法事,补个祈福解厄、风调雨顺的许愿。他拉起熟睡着人的手,向着一轮圆月拜了各路神仙。一种福至心灵的踏实让对自己心血来潮的虔诚和毫无章法的仪式都没感到任何不妥。

末了兜转在心的疑虑只有一个——今天两人先是吃素,后又开荤,这在道门里那到底算不算斋戒了呢?

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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